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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四章 灵山小剑(1/2)

    紫衣小婢应道:「是!」转向轿后,提着个沉沉的行囊出来。

    一童一婢沿丘而下,城隍庙徒众纷纷让出道来,两人穿越人众,来至阵前。

    那垂髫童子却像在地上找蚂蚁一般,左看看,右看看,然后立定于西首一处巨石之旁,弯腰从行囊中取出一件裹身披甲穿上,披甲之上,密密麻麻,闪着鳞片般的银光。

    我问秃鹰:「披甲上是什么?」

    秃鹰道:「奇怪,好象是剑光。」

    垂髫童子披甲完毕,垂眉低首,似凝思什么,两只空空的手掌分置胸前,掌心向上,如捧物状,片刻,地面囊中几道剑光嗖嗖飚出,正不知飞向了何处,垂髫童子手腕一颤,掌心之上,已多了几柄短剑。

    那垂髫童子倏地跃上巨石,叫道:「屈叔叔,你且歇一歇!」

    方才惊魂鼓乍起之时,城隍庙一方似早有所备,不受其扰,白衣少年却受鼓声震撼,被那武将乘机发威,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。白衣少年即刻新来了两人替上,这回有所提防,依旧三人成阵,与他缠斗。武将以受伤之躯,激斗良久,身法渐渐慢了下来,显见体力不支,白衣少年们却并不趁势反击,倒跟着也慢下来,看情形似乎打算以此处战势,拖住众人,挨延时光。

    此时武将听了垂髫童子叫唤,几次突袭,意图跃出阵外,却均被长枪阻回。

    数柄短剑在垂髫童子双手中交替地抛掷不歇,他双掌一停,抛空翻飞的剑光刹时隐去,猛然高叫:「诸位小心了!看我灵山小剑!」

    一名白衣少年运枪有暇,纵声笑道:「要来便来罢,只管聒噪什么!」

    垂髫童子短眉微皱,依旧道了声:「小心了!」右手短剑一指,身背披甲,陡然嗖嗖声响,剑光如飞鱼群出,在空中一折,轻如乳燕,次序向白衣少年当头疾落!

    白衣少年大惊,三枪齐跃,朝剑光迎去。阵外一名白衣少年飞临,一枪向武将猛地搠去!

    武将趁机跳出阵外,哈哈大笑:「雷儿,看你的了!」

    阵中四柄长枪,如醉酒一般,仰天齐摇。垂髫童子的众多小剑飞临上方,却是凝而不发,首尾相连,也随着枪尖摇动,情景极为怪异。

    垂髫童子将手一摆,空中飞剑陡然变阵,一把把冷光森然横列,震颤不歇,垂髫童子运臂前挥,喝道:「放!」

    众剑劈头盖脸,疾风骤雨一般,朝白衣少年迎面扑去!

    众白衣少年喝道:「来得好!」四道枪花一拢,布成紧密防线,只听叮叮乱响,被磕飞的小剑四方溅开,垂髫童子手在耳后虚提,磕飞的小剑如雀鸟归巢,纷纷回至身背披甲。却有几柄小剑,受力过巨,有的向城隍庙人众飞来,被武将等人护收,有的则跌落山石间不见。

    纵然如此,还是有几道剑光,射穿防线,伤了两名白衣少年,一人被削去半边耳廓,一人捂身退后。

    垂髫童子一出手,我便知道他纯以念力控剑,但像他这般小小年纪,居然能控御群剑,如臂使指,若非天资过人,实难办到。这般惊人的念力,只怕以御剑名世的仙剑门传人左小琼也远远不及吧?

    正寻思间,忽见那伤退的白衣少年骤然转身,飞枪急掷,一道银光,激发奇啸,朝垂髫童子奔去。另三名白衣少年齐齐发动,掠身近前,挺枪攻击。

    垂髫童子被飞枪突袭,闪身躲避,这一缓,已不及控剑拒敌,当下两臂一张,不退反进,手持短剑,扑身前击,他攻势如急风骤雨,暴烈惊人。眨眼之间,三名白衣少年立足未定,已受他无数刺击,尤可畏者,短剑乍实乍虚,一时就手,一时脱掷,不受剑身长短所限,三柄短剑,却如化身无数般,但见剑光凛凛,时刻都在白衣少年身周脸面险险擦过。

    三名白衣少年手中长枪抖动,嗡然大响,总算逼退了垂髫童子一轮急攻。三人将身滑退,各自占定方位,与另一名增援的白衣少年,成四合之势。

    一名白衣少年喘笑道:「好个小家伙,又狂又野!你也吃我一枪!」长枪脱手,朝垂髫童子狠很钉去。

    枪势猛烈,垂髫童子闪身急避。落空的枪尖尚未着地,被对面白衣少年挑枪一撩,枪身弹回。其它几名白衣少年如法炮制,如围击困兽般,四柄长枪此起彼伏,在阵中急掷高抛,只见漫天枪影,穿飞不歇。所幸垂髫童子念力极强,紧急时不仅能以飞剑架开长枪,甚至偶尔还能控枪身,使其势缓,但终究挡不住连连飞掷,缓不出手来反击,在圈中左闪右避,颇为狼狈。

    被逼到阵外的紫衣小婢撩拂袭扰,斥道:「无耻!几个大人对付一个小孩,好有脸面么?」

    一名白衣少年笑道:「你们人多,还是我们人多?」

    另一名白衣少年喝道:「小心!」

    在那白衣少年说话的空当,垂髫童子身后飞剑群出,如狂蜂一般,朝他扑击。

    白衣少年刚掷出长枪,手中空空,骇得身子不能逃动,身旁两名白衣少年见他危急,双枪齐至,替他挡击。

    垂髫童子逸出阵外,突然掠上山头,群剑也掉头弃攻,遥遥随他身后。山头把守的一名白衣少年急忙跃前,意图挡住垂髫童子去路。

    垂髫童子去势不停,群剑后来居上,越过他身子,呼啸而前,白衣少年见势不能挡,且退且舞,运枪护身,枪芒乍开,银光如屏。垂髫童子早飞身越过,又有一白衣少年把持要津,横枪阻击,垂髫童子举臂一挥,手中短剑银光方闪,散落于地面的飞剑嗖嗖飞窜,这一下却是攻了个冷不防,一柄小剑从白衣少年身躯透体而过,白衣少年仰跌在地。

    山头众白衣少年齐声怒喝,从四下纷纷团拢,垂髫童子丝毫不惧,飞剑阵形虽散,漫天掠飞,声势更加惊人。

    纪红书远远望见,惊叫了一声:「小七!」华裳闪动,掠身飞来。

    轿中一声轻叹,一道捆仙绳,越轿而出,蛇行电闪,眨眼缠上纪红书掠动的身影,帝君夫人道:「妹妹,此去无益!」

    纪红书前行不得,挥绸回击,怒道:「我以涅盘心法,尚可救人一命!」

    这时,山腰半空中,远远黑影乌集,渐渐传来群鸟噪噪之声。秃鹰猛然低喝:「我们走!」头前脚后,将身「扑」出。

    我随他身后,沿着林边掠行一段,跃出林外,只见夜袭者大声鼓噪,纷纷涌前,在接壤处拦敌的四名白衣少年,分出两人拦住城隍庙人众,另两人刚掉转头,欲往山头施援。

    突听一声吼叫,一人骑着巨虎窜上山坡,挥剑截住了两名白衣少年。

    我尚未看清那人身形,听秃鹰催叫:「快!跟上!」

    从人群边沿绕上,两名把守的白衣少年刚欲阻拦,秃鹰喝道:「小三,小五!看清我是谁!」

    白衣少年一楞,秃鹰与我携手掠过,坡地较高,视野开阔,我四下寻望。秃鹰道:「你找什么?」

    我匆急中不再掩饰,急道:「那击鼓之人呢?」

    秃鹰不由分说,道:「快随我来!」

    我无奈只得跟上,却见秃鹰未向山头跃上,倒于山腰侧行,心中微诧,不觉举步紧随。

    七绕八拐,来到一处喇叭状敞洞,内中空空如也,秃鹰一怔:「小乌鸦刚才明明还在的,转眼便溜了!这小贼最是奸猾,下回我捉住他,定要剥了他的皮!」

    我心下失望,道:「也许还藏在左近?」

    秃鹰闭目片刻,摇头道:「没有!奇怪,越近山庙,我的心目神通越弱,庙内好大的气场!」

    我道:「难道他施遁术逃走了?」

    秃鹰冷冷道:「一知半解!你还提什么遁术?道山森严,此山早被施咒禁闭数年了,否则东华派何须攻得这般辛苦?」

    两人在洞旁逗留了片刻,无暇细搜,重又折向山头,听得上方乌哇乱叫:「你奶奶的,还不束手就擒,莫非真要爷爷我亲自动手?」

    「将军庙小鬼,我雀使门下天军驾到,快些让道!」

    「你还吃过我的奶呢,敢拦你姑奶奶?」

    「哇,小鬼,你的飞剑不长眼,划破我羽衣,你赔得起么?」

    「乾坤无日,巽风无极!蝙蝠无翼,神功无敌!」

    「幺魔小丑,竟相群舞,唉!世道人心,已然不古!」

    秃鹰高声叫道:「是乌鸦、麻雀、鹦鹉么?雀使有令,你们全都听我号令,不可私自妄动!」

    上头登时一片哗然:

    「呸,我乌鸦领头来此,为何要听你号令?」

    「没错!我若不动,不被一枪刺死,便被乱剑射穿,岂非要我等死?你这是乱命!俗话说「将在外,君令有所不受」,我偏要动,我还乱动!哎呀,小子你……」

    「他说的是乌鸦、麻雀、鹦鹉,可不包括我喜鹊大人,你们都别动,就我大动,哈哈!」

    秃鹰气得哇哇叫,且行且骂,绕过一丛矮树,跃过几处山石,仰望山头,已无遮挡。但见上方阵势大乱,半空之中,飞剑盘绕,时高时低,忽疾忽缓,杂有许多鸟雀,叽叽噪噪,或振翅避剑,或俯冲攻敌,没头没脸的,白衣少年与垂髫童子均身受其扰。

    雀使门下众人,有男有女,有的宽幅彩衣,鲜艳醒目,有的羽衣垂身,着装怪异,看情形似乎刚从山腰左侧攻过来的,全都集于一侧,人多势众,将白衣少年的阵形压往另一边,有的打得兴高采烈,有的则立身不动,口沫横飞,指点江山,意气扬扬:「不对!高了,高了,赶鸟杆低些,就扫着他的脸了,唉,蠢材!」

    「这小鬼是哪来的,控剑不错嘛,我很想收他作关门弟子!」

    「啊,那是不是小四?小四枪法不错,又有进步了,我当年也指点了他几招,很有助益呀!若非雀使与将军闹翻,小四,你今日的成就不是这样了!什么?他是老二?这几年怎么没长个?」

    一名年纪稍长的白衣少年一面控枪拒敌,一面鼓气高叫:「师娘!你再不约束这帮手下,我们可不客气了!」

    山下轿前,一道白影与紫影飞快掠动,追逐缠斗,一会身临空中,彩绸绳影,姿态耍妙,如飞仙鏖战,一会降落地面,玉掌对决,身腰纤转,如二美争风,虽无声息,激斗甚烈。

    纪红书绕近城隍庙徒众,长绸一卷,从一人高执的火把中,接引出一团火焰,朝帝君夫人攻去,捆仙绳迎头一鞭,火焰烟然霎灭。

    「鹦鹉……」纪红书缓得一口气,叫得半声,又被帝君夫人掌力逼住,无暇开口。

    山头一个五彩羽衣女子接道:「雀使有何指令?」

    纪红书且战且退,忽然没入城隍庙人群中,急道:「以我涅盘心法……救……小七!」声音嘎然而止,显然又被帝君夫人缠上。

    鹦鹉依令而行,四下寻找,望见山石旁伏着的一名白衣少年,忙奔去施救。

    秃鹰踏石跃上,道:「如何?我说的没错罢,雀使有令,不得与将军庙这些小鬼为敌。」

    「雀使没说呀,只不过让鹦鹉去救小七而已!」

    「救人与打架是两回事,可以打完再救,救完再打!不可混为一谈。」

    「乌鸦领我们来,不是要打群架么,不打小鬼,那跟谁打呀?」

    雀使门下人多嘴杂,口中尤在强辩,却已纷纷罢手,间或还助白衣少年拦截近旁的飞剑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垂髫童子以一敌众,不时还受群鸟袭扰,登时落于下风。

    忽听下方一声:「师弟莫慌!我来助你!」

    那骑虎之人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,这时掉转虎躯,往山头扑上。那巨虎在山石一跃一窜的,眨眼赶近前来。

    秃鹰身旁一个黑衣人嘀咕道:「哈,又来一小孩,还是个女娃!」

    刚才听声音便觉耳熟,虎背那人的小脸被山头火光一照,我心里咯噔一下,险些失声唤出:「琼弟?」

    此时乍见左小琼,让我心神大乱,热意盈眶:「她怎会突然来此?当然因她师弟的缘故。难道她已请出剑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