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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奇石惊现(2/2)

是脸儿涨得通红。眼儿却睁得大大的呆立在那儿。

    小菁又羞又急,泪花在眼中打滚,扶着我到塌上躺好,低头侍立一会,不知如何是好,又转身去香炉中拨弄,续了支麝香。

    半响,棋娘才又从门外转了进来,道:「看来筠儿身子是大好了……。」忽觉有语病,脸儿僵了僵,竟呆在那。

    我从不曾见棋娘似今日这般魂不守舍,心下一甜:棋娘是因为我失踪的缘故吗?眼儿不知不觉盯着棋娘看。

    棋娘脸上却丝纹不波,待她要擡开眼儿,我忙将目光收了回来。手上微觉一痛,是贾芸捏着我的指尖。

    贾芸道:「大哥!」

    我转头瞧见她两瓣微微张动的娇嘟嘟红唇。

    贾芸似怪我没理会她,嘴儿一撅,忽又一笑,脸儿鲜花一般灿开:「这是什么?!」将缩在身后的手伸出,红白跃动的掌心托着一块鸡蛋大的玉石,石色底部如蛋清,上方五彩纷呈,依稀见有许多亭台楼阁、云雾缥缈。

    我奇道:「咦,什么东西?哪来的?」

    贾芸诧道:「你没见过?上回你去陆姐姐家玩,见了爱不释手,陆姐姐知道你在病中,便托人送来给你玩,解解闷儿。」

    我不知道她说的「陆姐姐」是谁,不敢介面,「哦」了一声。

    贾芸笑眼流波,忽将脸儿逼近,调皮地道:「你想陆姐姐还是不想?」

    我呆了一呆。

    贾芸一笑:「想便乖乖的安心养病,你身子一好。陆姐姐便可嫁过来了!」

    我吓了一跳:「什么?!」

    贾芸嘟着嘴道:「你一向病着,婚期一拖再拖,陆姐姐又不便过来玩,可急死我啦!」听她说话语气,似乎那个陆小姐嫁过来便是专为陪她玩的。

    我脑中迷糊,一时理不清许多关系。瞥了棋娘一眼,见棋娘在那掩嘴笑呢,她脸上愁意未散,看上去别具一股异样风致。

    我正欲岔开话题,听外屋丫鬟道:「齐管家来了,有事禀告七夫人。」

    棋娘整整身子,道:「进来!」

    齐管家进来,有意无意瞥了桌上药罐一眼,我心下一跳:适才忘记将药倒了。

    却见齐管家在几步外向棋娘弓了一下腰身,道:「派去宗阳宫的人回来了。说是昨日宗阳宫洞庭道长领着许多道士有事北行,留守宫中的道士说不识得小道士李丹。似乎宫中并无此人。」

    棋娘神情一怔,脸上忧意转浓。

    齐管家道:「会不会是李丹知道消息,跟洞庭道长一块北去了?」

    棋娘眉儿微皱:「若是如此,怎会不告知一声?」

    齐管家道:「想是去得匆忙,昨日府中又乱,不及辞行。七夫人切勿忧心,我看那小道士聪明伶俐,不会有事。」

    棋娘点了点头,不再作声,独自沈思着。

    听着别人当作自己的面谈论自己,并猜测自己的「去向」,实在有种怪异之感。同时也暗下奇怪:「宗阳宫道士北行不知所为何事?难道慧空大师他们遇上敌人了么?左小琼为何还未回来?」

    齐管家转过脸来,沖我陪笑道:「大公子今日气色可好多了!」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,忽见齐管家脸上一丝奇怪的神情,稍现即逝。我顺着他目光瞧去,见贾芸将玉石在掌心打转。

    我道了声:「小心!」伸手接过。这颗玉石落入掌心,沈甸甸,冰着手儿。

    翻转间,见上方雕着许多屋宇楼阁,层层叠叠,错落有致,虽是方寸之地,却一点不嫌局促。甚至连梁柱上的飞龙舞凤,也依稀可辨。不由心下惊歎.师尊说,人的潜力无限,世间百行百业,若做到极致,均可称之为「道」,道之所行,往往让世人侧目惊歎,以至不敢置信。便如眼前一方小小玉石,若非亲眼所见,怎能相信凡人能造出如许精微奇妙的东西?

    齐管家乾咳一声,道:「公子,能否借我一观?」

    我「哦」了一声,随手递给了他。

    齐管家将玉石捧於掌中,细细赏玩,口中啧啧称奇。

    半响,齐管家乾笑一声,将玉石还了,说了些话,告辞而去。棋娘也起身道:「筠儿有病在身,早些歇息。」说话间,不由瞟了小菁一眼,吓得小菁低头不敢作声。

    我目送棋娘和贾芸出了屋门,一转头,见小菁粉泪盈盈,吃了一惊:「小菁?!」

    小菁眼睫一眨,掉下一滴泪来。我心知她怕老太太、夫人知道适才一事,会责怪於她,忙柔声安慰了她几句。

    小菁却终究郁郁不乐。

    换了从前,我定会想出许多古怪的法子来将她逗乐了。可自从师门离散、师姐遭擒后,我感觉自己性子变了许多,不像先前那般爱玩闹了,往往稍稍起了个念头,便起不劲儿来,转即被自己强压下了。

    想起适才的胡闹,我心下不免有些惭愧,暗暗告诫自己:「我只是借了大公子的肉身,切莫把自己当作大公子了。」

    寻思了一回,心意愈冷。若非体内毒素牵制,身子无力,便要立即离府而去。

    待小菁睡熟了,我悄悄坐起身来,盘腿运功。忍着心腹间传来的剧痛,将真气周身游走两遍,渐渐聚於内腑,往体内附着的毒素逼去。体内渐渐发热,如有蚂蚁在爬,伴随着隐隐作痛,过了半个时辰,内腑的似在移动,我心下一喜,愈加运气催逼,不知过了多久,腹中如有水滴往下流去。我大汗淋淋,终於体力不支,停气歇息。

    感觉全身轻快了许多,我似惊似喜,内视一周,却发觉毒力丝毫未减,不禁有些气绥。便在此时,忽觉有受人注视之感。我心下一惊,屋内扫视一圈,空无一人,小菁的呼吸声传来,也尚在熟睡中。

    眼儿游过屋子侧窗,我忽顿下,喝道:「谁?!」

    窗外似有一阵风儿吹过。我跃下床去,推窗一看,黑暗中只有树影婆娑,稍远处二公子屋里灯光未歇,黯淡的微光照在廊前的一片院中,不见半丝人影。

    小菁已惊醒了,嗓音迷糊:「公子,什么事?」她坐起身,身上的里衣单薄,显得身子柔弱不堪。

    我心一跳,不敢再看她,道:「没事,睡罢。」忽然想起,自己刚才跃落床下,身子敏捷,实非运功前可比。

    暗下琢磨,发觉毒素虽丝毫未逼出体外,却已从心口压下,毒素凝聚收缩,侵体范围变小了些,不由大喜,如此不须七日,我的五成真气便可运使自如,要避人耳目,离开贾府,那是绰绰有余了。至於体内之毒,出府以后再慢慢设法驱除便是了。

    上塌躺下了,心想:「不知那人是谁?看到我夜半打坐没?」心下惴惴,隐有不安。

    连着几日,我在疑神疑鬼中小心翼翼的应对,倒也无事。到了第七日,我已将体内毒素压缩至小小的一团,毒力发作虽较先前频繁,且更为尖锐痛楚,却不影响我运功行走了。只是每次强行将毒力压制过后,却无缘无故添了股燥热之感,令人烦闷不安。

    自那日被棋娘撞见我们的尴尬情形后,小菁一直胆战心惊,如临大祸一般。

    在贾府中,像她这般的丫鬟,自是一点也错失不得。我看在眼里,不由心下怜惜,愈发不敢招惹于她,言行间也不知不觉带了些客气,可小菁神情郁郁,始终未见舒展。

    第七日夜间,我待众人睡下,悄悄爬起身,从侧窗跃出屋外。夜风清凉,吹在身上感觉几分轻快,扮了多日大公子后,首次不觉闷气,我要做回我自己了!

    到了园中,我不由向棋娘居处默望了一眼:此次一去,往后自当尽量避开贾府人众,不知何时,方能又见到棋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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