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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静室疗伤(1/2)

    直至次日凌晨,我方朦胧入睡,醒来时已临近中午,慧空在塌前站着,脸上隐有喜色。我心中欢欣跳跃,问:「师姐已救出来了么?」

    慧空闻言一愣,我随即明白,原来自己一夜胡思混想,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去栖霞观救师姐了,此际脑中迷糊一团,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。

    慧空微笑道:「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,待会下棋过后便可助你疗伤。」

    我神情恍惚,道:「哦!」此时看清慧空身后左右站着洞庭子、慧真,疾风子等人,左小琼则笑吟吟的立在塌旁。身后棍剑高出脑后数寸,愈见英气精神。

    一名道士来报:「软轿已到宗阳宫!」洞庭子点头道:「大家请到云素斋!」

    我跟着众人出了厢房,来到西首一间静室,院中已停着一顶红轿,轿旁侍立着数名轿夫,两名丫鬟,还有一名中年胖子,锦衣皂靴,油面短须,一双眼滴溜溜转圈,满脸精明圆滑之色。

    左小琼看见他,不由一呆。我悄声问她:「认识?」

    左小琼轻声道:「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。」

    我心一惊,幸好那人眼睛从左小琼脸上游过,似乎认不出她来。

    洞庭子「呵呵」一笑,道:「有劳!」

    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,宽袖拖垂,弓身道:「道长客气了。」

    洞庭子道:「请入屋上座。」

    中年胖子尚未答话,轿子传出一个女声:「便在院中罢了。」

    我心中暗暗称奇,这胖子下棋,竟还带着女眷来,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棋,要一道来看看么?

    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:「是!」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洞庭子会意,吩咐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,轿中女子唤了声:「齐管家!」那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,侧耳倾听。一会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,露出一道珠帘,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。

    我心道:「原来这胖子是管家,轿子女子是她主人,下棋的会是谁呢?」

    左小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,一会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。我心想不会是这小丫鬟来下棋吧?

    忽听轿中女子问:「让几子?」

    左小琼一下涨红了脸。洞庭子凑到左小琼旁边低声商量,一会轻轻拍了拍左小琼肩膀,像是抚慰,方道:「一子。」

    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,吩咐:「摆棋!」

    棋局中左小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,黑子放了一粒,剩一角空着。这回是左小琼先下,「啪」的一声,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。

    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:「三五。」

    左小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。众人屏息吞声,静看两人下棋。

    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,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,心想莫非是琼弟占优?却见左小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,目放凶光,紧盯着棋局,她身后棍剑,似随时会离鞘飞出,朝对面斩去。而那顶红轿,珠帘低垂,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何,只听她语声依旧平静,一次次将棋路报出。

    我虽不大懂的棋路,只觉黑子每落一子,便如画龙点睛般,附近的黑子顿时鳞爪伸张,矫腾若飞,白子瞬间黯淡许多。

    两人愈下愈慢,日头偏转,渐往西移。左小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,一动也不动,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,投到棋局上,遮住了大半棋盘,看上去棋局中黑压压一片。

    再过一会,左小琼脸庞被黑影遮住,整个人气黯神虚,小脸儿呆滞无光。我不禁暗暗怜惜,一盘棋下来,她的修为竟似生生折损了许多。

    半响,轮到轿中女子下子,却见她迟迟未出声,过了良久,方道:「你败了。」

    左小琼闻言身子晃了晃,喉间「咕噜」一声,竟软去。那顶轿子和随行人众,悄声离去。

    洞庭子等人将左小琼扶起。左小琼「哇」的一声,吐了口浓痰,神志才渐渐醒来,喘着气,定定看着棋局。洞庭子也盯着棋局,皱眉道:「双方棋势纠缠,尚分不出胜负,如何便说你败了?」

    左小琼道:「她―――棋势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,她一说我败了,我便感觉自己真的败了,心头一松,一下便撑不住身子。」

    洞庭子道:「却不知她下一步棋在哪,定是胜负手了。」

    两人揣摩良久,还是找不出那一手棋在哪里,左小琼道:「将棋谱带给我师尊看一看,师尊定能看出来。如此,师尊非要出山来找她下棋不可。」又问:「她是谁?」

    洞庭子道:「贾府七娘子。向来极少与外人下棋。贾似道敬慕道术,与贫道颇有交往,才请得她出来。据说她自幼在天台山学棋,棋力之强,宫中国手尚非其敌,今日一见,方知名不虚传。」

    左小琼小脸儿黑黑的,打起精神道:「好。我这便回山,将棋谱带给师尊。」

    慧空踏前一步道:「小施主精力损耗,先休息一晚,再前行不迟,此地尚有一事须你相助。」

    左小琼诧问:「何事?」

    慧空与洞庭子皆含笑不语。我见两人神情古怪,也是心中大奇。慧空将我领至一间静室,洞庭子、左小琼随在身后,接着西域喇嘛和疾风子也跟着进了屋,慧真却留在外头,没有进来。洞庭子微微笑着,朝疾风子摆了摆手,疾风子也退到了屋外。

    慧空道:「阿弥托佛,小施主有大功于佛道两门,却又因此身受内伤,贫僧心中甚是不安,昨日苦思疗伤之法,本来已颇有头绪,只是疗伤之际,涉及心、肺、肝、脾、肾五脏,施主年轻气盛,体内阳气充足,一旦与阳气冲撞,则不仅功亏一篑,且有性命之忧,因此左右难决。后幸得洞庭道兄指点,可走道家路子,用纯阴之体导引出施主体内阳气,汇往一处,则施法之际不受干扰,可竟全功!」

    一听慧空之言,我霎时明白过来,满脸涨得通红,道:「行不通,行不通,此事万万不可!」

    慧空正色道:「小施主莫要想差了!昨日我已跟你说过,你外七窍经脉损伤,牵动内窍堵塞,如今心、肺、肝、脾、肾淤混杂乱,医者言:肺气通于鼻,肺和则鼻能知臭香矣:心气通于舌,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,肝气通于目,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,脾气通于口,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:肾气通于耳,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,你若有伤不治,则来日不能知臭香、知五味、辨五色、知五谷、闻五音,岂不形同废人一个?还望小施主三思!」

    我闻言不由打了个寒噤,若像慧空所言,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。

    洞庭子笑道:「莫要害怕,也亏得你运气好,两位佛教高僧在此,贫道之术亦已小成。不仅可助你理顺五脏内窍,或许还可趁势打通你的内七窍,小兄弟,那你可就了不得了!先哲云:人心有七窍,圣人七窍皆开,愚人一窍不通。普通人或开一二窍,或开二三窍不等。若能内七窍相通,则视听食息,不用耳目口鼻。

    天耳慧眼,皆从性光中发出。世出世间之事,可以无所不闻,无所不见,无所不知,而浑身光明洞澈,万窍齐开。故全真孙不二元君诗云:元神来往处,万窍发光明。大道歌云:蒸融关脉变筋骨,处处光明无不通。悟真篇云:近来透体金光现,不与凡人话此规。这些都是七窍光明之证。我们几人功力或许不能助你七窍皆开,但多开一二窍,你也是终生受用不尽了!」

    洞庭子说得我怦然心动,他所提及的其实便是道家得丹迹象,正是像我这般练功之人一生梦寐以求的。

    慧空也点头附和道:「阿弥托佛,凡事都讲究缘法,常人又怎敢自损七窍,走此捷径?即使有那大智大勇之人,敢于先破后立,也寻不着慧现的毁损之法、我等几人集佛道两家修为的重塑之力。善哉!善哉!」

    左小琼两眼放光,甚是兴奋,道:「大哥!疗伤要紧,我年纪尚幼,如有耗损,还可凭借勤习功法补回!」听她语气,似乎以为,我之所以不同意,只是因为担心她损耗功力来帮我疗伤。

    我窘迫难言,脸如火烧,只能一个劲儿摇头。此事对不起左小琼不提,只要一想到与左小琼行那羞人之事,就有种极其古怪可笑的感觉,怎么都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偏偏脑中竭力抗拒这一念头时,居然有左小琼光露,两腿大开的景象浮现出来,一时恨不能使出遁地术逃出屋外。我脑中乱作一团,心头暗想,若是换任何一个其他陌生女子,勉强尚能接受。只是这―――却又如何说得出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