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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3章 不速之客(1/2)

    赤脸老者阴森一笑道:“姑娘就是这座花园的主人么?”

    玉兰微晒道:“这里是我家的花园,我自然是主人了。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姑娘贵姓?”

    玉兰冷冷说道:“我们素不相识,似乎没有通名问姓的必要,三位擅入民宅,所为何来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老夫方才说过,老夫三人只是从湖上经过,看到这里有一座花园,景色不错,随便进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玉兰冷笑道:“我家园门未启,三位如何进来的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兴之所至,区区围墙,自是阻拦不了我等三人。”

    玉兰气道:“我们是善良百姓,三位闯进来,有何图谋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姑娘弦外之音,可是说老夫三人不是善良百姓了?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光天化日,你们越墙进来,自然是有图谋的了。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阴测测笑道:“姑娘手下,这班丫头身手不弱啊。”

    玉兰冷然一笑道:“这么说,三位是有意上门寻事来的了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双目精光一闪,嘿然道:“姑娘说的也差不多,老夫风闻鄱阳湖中,新近有一帮小女儿,出没江湖,兴风作浪,老夫特地亲来瞧瞧,究竞是否确有其事?”韦小宝听得暗暗忖道:“原来这里是在鄱阳湖中。”

    只听玉兰冷笑道:“鄱阳湖湖面辽阔,你们只怕找错了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哈哈一笑道:“老夫本来也以为此处花园,极擅亭台楼阁之胜,可能是退隐林泉的官宦世家,富贵门第,只是进来瞧瞧而已,但如今老夫的看法又不同了。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如何不同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老夫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,难道还会看走眼?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那又如何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气候。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看来你是有意来寻衅呢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这时插口道:“阁下既然找上门来,明人不做暗事,阁下能否见告身份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看了百花帮主一眼,道:“你又是何人?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她就是这庄院的真正主人。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道:“庄院主人,总该有个名号吧?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告诉你不无妨,本庄院的主人姓花,即以告诉你们,你们也该见告一下名号了吧?”

    赤脸老者哈哈一笑,道:“好!老夫飞鹰教内三堂堂主郝飞鹏。”说着指着他右首的道,“这位是老夫的义弟柏奇寒。”又指左首那位的道,道:“这位也是老夫的义弟蓝豪。”韦小宝暗忖道:“飞鹰教竟然明目张胆找上门来了。”不由向百花帮主瞥了一眼。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飞鹰教?怎么没听人说过?”

    郝飞鹏嘿嘿干笑,道:“不用装糊涂了,咱们彼此之间好像没有不清楚的吧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有这种事?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难道不是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既然郝堂主一定如此说,我们也无可奈何,只是郝堂主来此究竟何为?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话以已明,老夫再用不着绕什么弯子,来此就是为了找人。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不知你们要找的是谁?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韦小宝。”韦小宝心中暗道:“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。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淡淡一笑道:“这就奇了,你们要找韦小宝,该到别处去才是,怎么找到我们花家庄院里来了?”

    郝飞鹏嘿嘿干笑道:“老夫已经查得清清楚楚,姑娘何用抵赖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佛然道:“你这是什么话?我们花家的人,从来说一是一,说二是二,何曾抵赖?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好,那么老夫请问,昨晚有一条船,从安庆来的,船上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那是我十三妹和两个随行使女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令妹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她叫花玉蕾。”韦小宝暗忖道:“如此看来,她果然缺乏江湖经验,飞鹰教已经找上门来了,她还说出玉蕾的名字来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双目精光陡射,哈哈大笑道:“果然是她。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怎么,我十三妹得罪了贵会么?”

    郝飞鹏阴森一笑道:“玉蕾姑娘带回来了什么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我要她到安庆采药材去的,带回来的自然是药材了。”说到这里,反问道:“郝堂主不是找龙眼山庄韦小宝么,追根究底,问我这些话做什么?”她口齿稚嫩,好像没有一点江湖经验,使人相信他好似全不知情一般!

    郝飞鹏多年江湖,听了她的话,心中也不觉有些怀疑,嘿嘿一笑道:“潜龙祝文华就是被令妹玉蕾掳来了。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会有这种事?哦,我才不相信呢。”回头朝身后一名使女吩咐道:“你去叫十三妹来,说我有话问她。”那使女躬身领命而去。韦小宝看的暗暗好笑,忖道:“她这般做作,那是存心戏耍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只听百花帮主口中轻嗯一声,眼波一抬,朝韦小宝粲然一笑道:“韦公子,你站着累不累?茉莉,你去端两把椅子来。”她身后另一名青衣使女答应了一声,转身从后花厅中端出两张锦披椅子,放到廊上。

    百花帮主生似娇慵无力,在右首椅上坐下,侧过脸来,含情脉脉的道:“韦公子,你也陪我坐下来咯。”她故意装出娇滴滴的模样,其实是丝毫没有把对方三人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韦小宝被她这般亲切的招呼着,不觉得俊脸微微一红,只好在椅子上坐下,只听耳边响起百花帮主极细的声音,说道:“待会儿有好戏瞧呢。”

    这时只见远处长廊上环佩叮咚,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女子,扶着两个青衣丫鬟,款款行来。韦小宝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,正是玉蕾和萍花、蓼花,但她们脸上,都已戴了面具。女子脸上,只要薄薄的施上一层脂粉,该红的地方红,该白的地方白,就不容易瞧得出来。男人可不同了,你戴了面具,总不能淡妆浓抹,涂脂抹粉,人家看到你一张死板板的面孔,一眼就可瞧出来。

    玉蕾人还未到,一阵香风,先飘了过来。她缓步穿过长廊,走到近前,一眼瞧到百花帮主身边坐着的韦小宝,不觉微微一怔!她没想到,韦小宝这么快就露出了本来面目,她看了韦小宝,就无暇再去看阶前站着的三个人,目光渐渐低了下去,细碎莲步,显得有些急促。走近百花帮主身边,低低的说道:“大姊,是你叫我的么?”直到此时,她才目露惊异的瞥了郝飞鹏三人一眼,接着问道:“他们是谁?怎么跑到咱们花园里来了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含笑道:“他们是飞鹰教的人。从安庆一路跟踪你下来的。”郝飞鹏和他两个义弟,六道眼神,冷肃的盯注在玉蕾身上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玉蕾又横了他们一眼,忽然冷笑道:“我们花家从没和江湖上的人有什么过节,他们干么要跟踪小妹?”

    郝飞鹏阴森的道:“你就是玉蕾?”

    蓼花叱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,我们姑娘的名字,也是你叫的?”

    郝飞鹏怪笑一声道:“你们三个难道不是从绝尘山庄逃出来的?”

    萍花抢着道:“你们才是从绝子绝孙山庄逃出来的。”她敢情因自己说的可笑,不禁诘的笑出声来了。

    郝飞鹏双目精光进肘,一般冷肃,哼道:“江湖道上,各帮各派,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。岂不欺人大甚?”

    玉蕾气愤的道:“大姐,这人在胡说些什么?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老夫今日是向贵姐妹讨个公道来的。”

    好久没有开口的玉兰这时忽然插口道:“你怎不说是上门寻事来的?”

    郝飞鹏嘿嘿阴笑道:“飞鹰教不是寻常帮派,也并不怕事,但为了顾全江湖义气,老夫对姑娘说的上门寻事四字,还须加以修正。”

    玉兰道:“如何修正?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老夫来意,只希望姑娘们把韦小宝交与老夫带走,不伤两家和气。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唁的一声娇笑,道:“看来咱们两家的和气是伤定了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脸色微变,阴侧侧笑道:“如此说,姑娘是不肯交还韦小宝了?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淡淡说道:“我们交不出韦小宝,这和气不就伤定了么?”

    郝飞鹏点点头道:“老夫一再表明态度,只是为了息事宁人,并非怕事……”

    百花帮主道:“我们说韦小宝不是我们掳来的,你郝堂主也不会见信,那你只管搜好了。”

    玉兰愤然道:“大姐,人家不怕事,我们也不必怕事,花家庄院若是任人来搜,我们姐妹以后还能在江湖上走动么?”

    玉蕾接口道:“是啊,他们既不按江湖规矩,投帖拜山,擅自闯到咱们花园来,还口发狂言,盛势韦人,根本没把咱们花家姐妹放在眼里,这种人还和他们客气什么?”

    郝飞鹏沉笑道:“姑娘所谓不客气,又当如何?”

    玉兰平静的道:“咱们也不为己甚,只是要三位屈留几天,等你们飞鹰教首领亲自来赔个礼,即可放人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脸色一变,仰首向天,怪笑道:“姑娘口气不小,就凭你们能把老夫三人留下来么?”

    只听另一个女子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“难道你们还想走么?”

    但见从对面一座假山洞中,走出一个身穿绿衣的少女,经边插一朵梅花,手仗长剑,缓步而来。走到花厅前五丈来远,便自停步。这绿衣少女身后,紧随着四个一身劲装,手执长剑的青衣女子。绿衣女子脚下一停,她们便一字排开,抱剑肃立。就在绿衣少女现身的同时,东首花径上,也走出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,鬃边插着一朵桃花,也是手仗长剑,身后同样四个劲装的青衣少女。西首花径上也走出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女,鬓边插一朵菊花,身后也跟着四个劲装青衣女子。她们也同样走到离厅前四五丈处站定,身后四个劲装女子,同样一字排开,抱剑肃立。这一来,正好把郝飞鹏三人远远围在中间。韦小宝心中暗忖道:“这三位姑娘,鬓边都插着花朵,分明是一种记号,如以花名来做她们名字,那么穿绿衣的应是梅花,穿红的是桃花,穿黄衣的是菊花了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目光冷森,朝四下一瞥,嘿嘿干笑道:“就是这点阵仗么?”他身为飞鹰教内三堂堂主,数十年来,见识过多少阵仗,自然不会把百花帮这些人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玉兰当阶而立,微笑道:“你们如是心中不服,那就不妨动手试试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道:“不错,老夫是要动手试试。”

    梅花〔绿衣少女〕笑道:“红脸老头,你不肯束手自缚,那就领教姑娘几剑吧。”

    站在郝飞鹏右首的青衣中年汉子柏奇寒目中冷芒飞闪,说道:“堂主,兄弟来会会她。”

    郝飞鹏微一颔首道:“好,你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柏奇寒刷的一声,从肩头撤下长剑,脸上一无表情,抬目朝梅花道:“就是姑娘一人出手么?”

    梅花冷冷说道:“难道还要几个人出手不成?”

    柏奇寒冷笑一声道:“很好。”右手长剑,缓缓举起。

    梅花长剑一摆,回头朝身后四个青衣少女吩咐道:“你们随时准备给我拿人。”

    四个青衣少女同声应道:“小婢们省得。”

    柏奇寒白皙的脸上,飞过一抹冷峻的杀气,哼道:“姑娘小心了。”他举剑十分缓慢,但话声出口,长剑突然匹练般激刺而出,发如惊虹,奇快无匹。

    梅花身形一侧,轻轻闪避过去,正待还击!只听柏奇寒一声冷笑,长剑疾抡,一口气攻出了八招,剑势如雷电交击,挟带一片尖风,无数剑影急袭过来!梅花长剑护身,似乎没有还手的机会,只是身形飘动,左封右架,不住的闪避。须知一般人,在一轮急攻之后,剑势总有稍微缓和的时候,但柏奇寒却在攻出八剑之后,根本不容梅花还手,剑势方自一缓,左手连挥,紧接着又攻出八掌。这八掌比方才八剑,更来得快速,但见四面八方尽是柏奇寒掌影,绕着梅花团团转。光是掌影,还不要紧,他每一掌出手,竟然还挟带着凛到的奇寒之气!刹那之间,掌影漫天,寒风砭骨,梅花东飘西闪的人影,已被那弥空的寒冰之气所笼罩,看去只余下勉强招架之功。

    韦小宝坐在走廊上,距他们的战场,尚在数丈之外,只觉那柏奇寒挥掌之际,掌风余势所及,犹是森寒逼人!心头暗暗惊骇,忖道:“此人名叫柏奇寒,练的也是旁门“寒冰掌”一类功夫,梅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罗衫,只怕抵挡不住……”心念转动,忍不住抬眼朝百花帮主望去。只见百花帮主神色平静,似是对梅花的身陷险境,根本无动于衷。当然,她脸上戴着面具,就算焦灼,旁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来的,但她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神,也丝毫没有焦灼之色!

    韦小宝正感惊异,百花帮主忽然侧过脸来,朝他浅浅一笑!这原是一瞬间的事,但见梅花在一片寒冰掌影之中,突然一声清呛,身子摇了两摇,陡然间,剑光流动,从她身边爆起朵朵银花!这宛如一夜之间,寒苞尽放,一树梅花千万颗,冲破冰霜作早春!一阵急骤的“叮”、“叮”金铁交鸣,逼开柏奇寒的长剑。四周登时响起一片莺声燕语的喝采之声!

    韦小宝更看得耸然动容,面上闪过一丝异色。柏奇寒面如猎肝,狠狈的疾退了六七步,只见他左边衣衫一片殷红,原来一只左手,已被梅花长剑齐腕削落。半截断手,跌落在他身前三尺的地上。梅花发鬓也被他剑锋挑断,秀发披散,右肩衣衫划破了约有三寸长一条!柏奇寒看到自己左手已断,心头一阵激动,厉喝一声:“丫头,我和你们拼了。”右手长剑一挺,正待朝梅花扑来。

    郝飞鹏一闪而至,伸手抓住他的右臂,沉喝道:“你失血已多,赶快休息一会。”说话之时,手起指落,点了他左臂几处道。

    那貌相奇丑的蓝衣人蓝豪双肩一晃,跟着郝飞鹏跃出,朝梅花逼来,口中狞笑道:“丫头,咱们来玩玩。”

    梅花长长吁了口气,冷笑道:“你也想请姑娘砍下一只手来么。”

    红影一闪,桃花抢着掠出,接口道:“四姐,这回该我来了,你去休息吧。”韦小宝心中暗道:“原来梅花是她们四姐,那是说,她在百花帮中,身份很高了。”梅花举手掠掠散乱的秀发,果然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蓝豪怪眼一瞪,厉笑道:“你要找死,就是你吧。”他身上未带兵刃,一双又粗又大的手掌一抡,人随掌进,已经扑到桃花跟前。右手五指箕张,直朝桃花左肩抓来,左手如刀,同时闪电般朝桃花执剑右腕切落。一攻之中,双招同发。桃花身形一侧,沉肩后退半步,让开对方抓来之势,长剑姚起,疾向对方左腕脉门刺去。

    蓝豪一见桃花以攻还攻,挥剑刺来,心头大怒,暴喝一声,身形扑进,右手运劲若钢,硬夺桃花的长剑。左掌变招“遥叩天阙”,骈指若戟,一缕指风,直袭眉心,同时在暴喝声中,飞起左足,踢向桃花。这三招全是急攻招数,力道分用,不但桃花吃了一惊,就是坐在走廊上的百花帮主、韦小宝,也同样暗暗感到惊凛。因为一个人武功再高,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手足并用,使出几种力道来,这是武术家说的心无二用。蓝豪这一攻之中,分力合作,右手夺剑,左指遥袭,再踢起一脚,确是武林不易见到的身法。桃花不敢硬接,赶忙收剑护胸,吸气提身,后退数尺。

    蓝豪一击得手,口中一声厉笑,双掌倏合,紧接着在胸前一顿,朝前推出。他这一合一顿,推出一股排山般劲气,势如潮涌,直撞过来。桃花堪堪往后跃退,骤见对方双掌迎面推来,一团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,直卷过来,心知对方不使兵刃,掌上定有过人之力,硬接不得。心念闪电一动,立即一跃而起,全身笔直而上,纵起一丈来高,但觉一股汹涌掌风,像山洪急流,从她脚下直扫而过。

    桃花让过蓝豪一记强猛掌风,半空中一挫柳腰,剑演“花开花落”,寒芒流转,从空中爆出一片银花,倏生倏没,缤纷如雨,向蓝豪当头罩落。蓝豪只觉得森森剑风,有如一片剑幕,心头也暗暗吃惊,右手扬处,仰身向空劈出一掌,晃肩闪开八尺。桃花一剑奏功,岂肯让他缓过手来?冷笑一声,身躯由上面下,直欺而进,玉腕伸缩,弹指间攻出三剑。三朵剑花品字形直袭蓝豪“华盖”、“将台”要。这一招快若流星,一闪即至,宛如三支长剑,一齐攻到,寒芒闪动,令人无从兼顾。

    蓝豪果然厉害,遇到这等奇奥剑招,居然不避不让,面露狞笑,突然双手箕张,朝三朵剑花抓来!这一招不但出手古怪,简直惊人已极!桃花自然不肯让他抓住长剑,慌忙撤剑,急急往后退出。她撤剑后退,虽然够快,但蓝豪是何等样人?既然抢到先机,哪里还会让桃花有喘息的机会?双目蓝芒暴射,身子跟着扑进,双掌连续劈出。这一轮快攻,双掌连环,举手之间,劲风呼啸,一口气拍出一十八掌。

    桃花一着失却先机,便落下风,何况对方这一十八掌,掌掌衔接,连绵出手,根本不容她有还击的机会。桃花目睹蓝豪奇猛的掌势,一掌接一掌攻来,尤其他两次空手朝剑身抓来,好像他手掌不畏刀剑,在这轮快攻之中,还要防他趁机夺剑,一时只以长剑护身,连连后退,被逼的哪里还有反击之力。蓝豪一十八掌快攻,宛如闪电雷奔,来势虽然凶猛,但却很快就已过去。

    桃花被他迫的节节后退,手中空自握了一支宝剑,心头已是充满怒火,此时见他掌势一缓,有机可乘,立即一声娇叱,身形一晃,施出“移形换位”身法,手中长剑,划起一道银虹,宛若神龙,飞击过去。蓝豪攻出一十八掌之后,掌势微缓,原只是故露破绽,一见桃花果然欺身过来,不觉怪笑一声,右掌疾拍而出。这一掌他蓄势当胸,直待桃花欺近,才隔空拍出,而且劈出掌势,也和刚才一轮急攻,大不相同。刚才举手劈掌,呼啸劲风,应掌而出,势道强劲无匹,但这次韦空拍出一掌,却是形同虚招,丝毫不带破空之声。这一下两人各出奇招,端坐在走廊上的百花帮主忽见蓝豪拍出的右手,色呈蓝锭,心头猛然一凛,暗道:“蓝煞掌。”

    坐在百花帮主左首的韦小宝,看到桃花欺身游进的一剑,心头也同样猛然一凛,暗暗叫了声:“神龙出云。”“神龙出云”、“龙战于野”、“nu龙盘空”,是自己家传的三招绝世之艺。太上不会武功,当日传自己这三招剑法之时,一面画图,一面口述,不知化了她老人家多少的心力。太上一再告诫自己,这三招剑法,威力极强,杀伤力无与伦比,非到万不得已,不准轻易使用。方才他看到梅花在一招“一树梅花千万颗”中,曾暗藏“神龙出云”,自己还以为只是偶然相似。但这回桃花使的,却明明就是“神龙出云”了!不但剑法招数完全一样,就是欺上前进的身法,既似“移形换位”,又像“物换星移”,也是半点没错。

    她们又从哪里学来的呢?就在他思忖之际,各出奇招,人影一合即分!蓝豪右手呈蓝靛,看去十分刺目,他方才举掌隔空拍出,掌势出手,人也随着一个筋斗,倒翻出去三丈开外。他这一记,原是早已存了杀心,因此掌势拍出,退的迅速绝伦。但桃花挟愤使出来的一招“神龙出云”,不但剑如匹练,身法之快,更是神速!因为她这一式极似“移形换位”的身法,欺身挺进之时,恍如神龙游走,一闪而至,使人躲无可躲。这时蓝豪已经一个筋斗,往后翻起,但觉森寒剑锋,从他身下划过,而他拍出的“蓝煞掌”,因为只是一种阴柔的劲道,不带丝毫破空之声,同样使人防不胜防。

    桃花欺近之时,只觉一阵阴柔潜力,逼近身前,她心中同样充满了杀机,虽然觉出掌风有异,但却并不在意,只是提气护住全身道,依然欺身前进,挥剑追击。“蓝煞掌”阴柔掌风,从她身边而过。这原是一瞬间事,等到两人身形交错而过,蓝豪已经翻出去三丈之外,忍不住怪笑一声:“丫头,你……”

    他这一怪笑,突然胸腹间一阵刺痛:四周的人,这时才看清楚,只见他胸前长衫,已被桃花剑锋划开了尺许长一道,怪笑甫发,鲜血进流,连大小肠一齐往外流了出来。蓝豪自己敢情并不知道已被剑锋开膛剖腹,等到发觉胸腹刺痛,低头一瞧,口中不觉大叫一声,往后便倒。桃花虽有一身武功,但那“蓝煞掌”乃是旁门中极为歹毒的阴功,当时虽然只觉得有一阵阴柔潜力,透体而过,并无异样。但等到人影分开,她一站停下来,突然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颤,骤觉十指尖发麻,一阵心跳目眩,几乎站立不稳!

    郝飞鹏目睹蓝豪破肚流肠,惨死地上,一时直瞧得气炸了心,目毗欲裂,一身黑衣,突然鼓起,口中大喝一声,双手如钩,纵身朝桃花飞扑过来。桃花神志并未昏迷,一见郝飞鹏扑来,不等他扑近,手中长剑一挥,又是一招“神龙出云”,直扫出去。郝飞鹏刚刚扑近,瞥见一道天矫剑光,挟着砭体的森森剑气,迎面袭来!他在剑术上,已浸数十年,自然看出桃花这一剑,剑势奇奥,竟是自己平生所末见,心头蓦然一惊,急急向后暴退。桃花一剑出手,忽然又觉一阵目眩,连打了两个踉跄,她身后两婢,急掠而出,把她扶住。

    百花帮主娇声道:“六妹!退下来。”她口中的“六妹”,自然是桃花了。

    郝飞鹏被桃花一招“神龙出云”惊退,但他在暴退之际,已然反手从背后撤下长剑,正待再次欺身扑上。菊花长剑一横,闪身跃出,娇叱道:“你要动手,自有姑娘接着,你乱闯什么?”

    这时桃花已由侍女扶下,玉兰轻移莲步,走到她身边,取出一颗丹药,纳入她口中,一面向她使女低声吩咐道:“快扶她到厢房里去。”两名青衣使女搀扶着桃花朝厢房而去。

    玉蕾同时掣出长剑,带着萍花、蓼花,补上桃花的位置,依然把郝飞鹏围在中间。郝飞鹏双目尽赤,一张红脸满布杀气,咬牙切齿,沉声喝道:“很好,老夫正要领教贵姐妹剑上辛辣的绝艺。”

    玉兰从容说道:“郝堂主擅闯咱们花家庄院,本来就是上门寻衅来的,我们不为己甚,原只要三位屈留几日。如今既然动上了手,刀剑无眼,这能怨得愚姐妹心狠手辣么?反过来说,若是愚琦妹闯上你们飞鹰教去,只伯郝堂主没有这般好说话吧?”

    郝飞鹏气得哇哇乱叫,怒喝道:“好个利嘴的丫头,得了便宜,还要卖乖,老夫今天要你们识得厉害。”

    菊花长剑一指叱道:“老贼,你知道身在什么地方?还敢出口伤人?”

    玉兰脸色微变,朝菊花摆摆手道:“七妹,你且退下去,他要花家姐妹识得厉害,我倒要看看他竟有如何厉害?”回身从使女手中接过长剑,缓步拾级而下。菊花因玉兰身份较高,她说要亲自会会郝飞鹏,只得收剑退下。

    韦小宝心中暗道:“玉兰此举,分明是看出菊花不是郝飞鹏的对手了。”心中想着,只见玉兰已经走到郝飞鹏面前,长剑一举,冷声道:“江湖上胜者为强,咱们不用多说废话,郝堂主请发招吧:“

    郝飞鹏阴森了笑道:“老夫有僭。”长剑一挥,嘶的一声,剑挟森冷寒气,划起一道银光,像匹练般飞卷而出。

    玉兰暗暗一皱秀眉,左手剑诀一领,右手长剑一招“月移花影”,身随剑走,巧妙地避过了郝飞鹏的剑势,一点剑影,朝郝飞鹏右肩刺去。这一剑,以攻为守,轻巧利落,了无痕迹。郝飞鹏大喝一声:“好剑法。”回剑上挑,猛削玉兰的皓腕。

    一瞬之间,接连刺出三剑,他发剑又狠又快,辛辣韦厉,不愧是剑中老手。玉兰白衣飘忽,连换二个方位,振腕一剑,倏地向郝飞鹏肩肘削去,剑风过处,同样起了一片啸空之声。郝飞鹏大笑一声,右腕连挥,剑势陡地一紧,疾快无情,又向玉兰连攻八剑。这八剑,全是急攻招术,—剑快似一剑,一剑狠过一剑,剑上进发的罡力,也愈来愈见强猛,但见闪闪剑光,汹涌卷出,势如壮阔波澜,十分惊人。

    玉兰心知对方久战无功,业已感到不耐,暗暗心喜。但对方这一轮攻势,却是不可轻视,立时展开身法,人如春城飞花,飘飞而起,手中长剑,剑招同时一变,左挑右戳,游走封架,守中寓攻。她连闪带架,挡开了郝飞鹏八招猛攻,口中轻笑道:“郝堂主要愚姐妹识得的就是这点厉害么?”

    忽的剑法一变,同样展开了一轮快攻,但见剑光指处,幻起朵朵银花,“百花剑法”,一经使展开来,碗口大的剑花,倏生烃没。宛如春风吹动,百花齐放,重重叠叠上瑶台,花影迷离扫不开!郝飞鹏自然识得厉害,却识不得这是什么剑法。口中大喝一声,双足扎桩,不避不让,凭仗深厚内力,长剑开阔,和玉兰硬打硬砸!但听剑光花影之中,响起一阵急骤如雨的金铁交鸣,火星横飞,两条人影,霍然分开,各自闪退数步,低头检视,两人手中的百锋精钢长剑,都已碰得缺口斑斑!人影一分又合,重又打在一起。郝飞鹏剑法老辣而稳,功力深厚,每一剑罡力进发,剑气逼人。

    玉兰剑走轻灵,一套“百花剑法”,已经轻巧,再辅以“飞花身法”,进攻退守,飘忽利落,奇招迭出。两人对拆了五十余招,依然难分胜负。激战之中,但听玉兰一声清叱,人如蚊龙出水,剑化天矫匹练,朝郝飞鹏飞卷过去。

    韦小宝目光一注,暗叫一声:“神龙出云。”他发现百花帮的姑娘,似乎是人人都会这招“神龙出云”,每当本门剑法无法取胜时,就使出这招剑法来。此时看到玉兰使出“神龙出云”,他自然特别注意。郝飞鹏练剑数十年,纵然不识这招剑法,但他经验阅历,何等丰富,方才连续目睹柏奇寒、蓝豪二人,都伤在这招剑法之下,自然有戒心,大喝一声:“来得好。”

    举起手中长剑,朝前封出。他这一招使的竟是硬架的“力拼南天”,虽是普通招术,但在他手中使出,长剑带起一道壮阔的剑幕,像扇面般展开,足有八尺来宽,正好截住玉兰剑光。双剑交接,蓦听一声“锵”然剑鸣,剑光突敛,银虹顿杏,两条人影同时暴退数尺。这一招,依然没分胜败,但两人手中长剑,都只剩了半截。玉兰终究是个女孩儿家,功力较逊,这一剑硬接,震得她右臂酸麻,粉脸涨得发热!她缓缓吸了一口气,目光一抬,两道盈盈秋水,直注郝飞鹏,淡然一笑道:“郝堂主好剑法,你再接我一招试试。”她这几句话,缓缓说来,声音柔琦,实则是借机暗暗调息。

    她话声方落娇躯突然一跃而起,手中半截断剑,挥舞如风,刹那间冷芒电掣,剑气弥漫,一丈方圆,全被她断剑洒出来的剑影所笼罩,剑光流动,隐挟风雷之声!韦小宝听她说出“再接我一招试试”,心头凛然一动,双目寒星飞闪,暗暗忖道:“果然是“龙战于野”。”“龙战于野”正是他